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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滴答、滴答、滴答......
特护病房里,岳平生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胸膛微微起伏。
两个年轻的护士掐着点进入病房,药瓶里的液体将要滴完,秦丽麻利的拔下针头取下吊瓶,对着宋晓说道:
“给他翻个身吧,我一个人恐怕不行。”
瘫痪一年多以来,岳平生的身体也削瘦了很多,对两个力气不大的女孩子来说并不十分困难。
宋晓点点头,两人七手八脚将岳平生翻过身来以后,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臀部。这是为了疏通血液循环,防止人躺久了生出褥疮。
宋晓见岳平生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说道:
“小丽,你说他这年纪轻轻,可怎么活?动不能动,说不能说,跟植物人几乎没有区别了,我要是他宁愿选择安乐死,省得活受罪。可惜他连话都不能说。”
秦丽心情有些沉重的点点头,她入行不久,像这类病情严重的病人见得不是很多,仍然是极富同情心的时候。
她有些难过的看了看岳平生年轻的脸庞,说道:
“我担心他醒来以后会更难过吧......家里因为他的瘫痪也被拖垮了,他的女朋友居然和把他撞成这样的人在一起,还准备结婚,我要是他更是受不了。”
“什么!结婚?跟那个肇事的公子哥?”宋晓好像听到什么大新闻,瞪眼了眼睛,然后怒不可遏的骂道:
“Bitch!这还是人吗!这得多臭不要脸才能干出这种事!?”
手上动作不停,秦丽点点头接着说道:
“她还算有点良心了,岳平生能住上这间特护病房也是因为她。”
“谁稀罕什么特护病房,谁他妈没事想住这里!”宋晓愤愤不平的骂道,忍不住的连连叹气。
哪怕宋晓入行这几年见多识广,像岳平生这样境遇这么惨,这么可怜的也实在是少见。
宋晓刚想说话,一个年轻的男人不客气的推门进来,脸带傲气,对着秦丽和宋晓说道:
“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说。”
宋晓看着眼前傲气的公子哥,转过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怒骂:
“贱男人!”
秦丽更加不待见这个人,心里想的几乎全都表现在了脸上。强忍厌恶,拉着宋晓走了出去了出去。
李修名毫不在意这两个他心目中的社会底层、小人物对他的看法。这场车祸他的家庭动用了所有关系、资源,简单的一个精神病病史,使得他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这里。他站在病床前看着岳平生,面带微笑。
李修名弯下腰替岳平生掖好被角,拍了拍他无知无觉的脸庞,仿佛是在做胜利的宣言,自言自语说道:
“我和晓婉过两天要结婚了。我担心她看到你会难受,所以没有让她来。”
“我从初中时期开始就喜欢她了。那时候我家里的条件还不好,别人都排斥我、讨厌我,只有她不是。她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天使。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所以,家里条件好了以后,我发了疯一样寻找她,找了她好几年。”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她。”
李修名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扭曲:“可是!她的身边居然多了个你!”
“我忍不了,我一分一秒都忍耐不了,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慢慢低下身,靠近岳平生的耳边,轻轻说道:
“没错,我是故意的。”
“你的命很大,我没想到你这样都能活下来。”
“不过你放心,就算是为了晓婉,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哈哈哈哈!”
李修名张狂的笑着,像个大获全胜的将军,笑的不能自抑,笑的浑身颤抖。然后志得意满,扬长而去。
病床上,岳平生的身体依旧如同雕塑一样静止不动。
他的眼皮,却微微抖动着。
他的意识一直来仿佛被困在一片无尽的黑暗里,孤独地游荡着。他可以接收到外界的信息,他可以听到所有人说的话,却怎么也无法睁开双眼。
他可以听到父母的痛哭流涕;
他可以听到一起长大的发小叹息着的安慰;
他可以听到深爱的曹晓婉越来越少出现的哽咽低语;
他可以听到秦丽和宋晓两个小护士为他打抱不平;
他可以听到李修名嚣张、猖狂的大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要嫁给他!
怨!
憎!
恨!
一片黑暗的精神世界中,阴暗负面的情绪像海啸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疯狂涌动着,呐喊着、咆哮着,仿佛要冲破身体的束缚,毁灭这世上的一切!
仿佛冲破了某种界限,感知到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无变黑暗的精神世界里,突然燃起一簇猩红的火焰,给岳平生无边黑暗的精神世界里,带来深深邪恶、混乱、残酷的光亮!
“很有趣的思想......”
一张狰狞的、庞大到铺天盖地的恐怖鬼脸,仿佛挣脱某种束缚,出现在岳平生的精神世界!
这张鬼脸遮蔽了岳平生精神世界中的所有视野,森冷、恶毒的火焰,缓缓燃烧着。
在这张鬼脸面前,岳平生只感到自己就像一粒灰尘那样渺小。
这是什么,魔鬼,还是梦?
恐惧、害怕这种感情好像已经不存在,岳平生不带丝毫感情的抬眼看着这张恐怖的鬼脸。
邪恶的竖瞳散发出奇特的光芒,投射在岳平生身上,无边无际的鬼脸上,渐渐显露出十分有趣的神色。
它开口露出森森的獠牙,轻声问道: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可悲的、沉浸在痛苦汪洋中的可怜虫。你很有趣。”
“我有一个同样有趣的建议,你想听吗?”
声音诡异而浩大,似男似女,无边的黑暗都沸腾起来,仿佛在雀跃,在欢呼。
这话语声直接在岳平生内心最深处响起,无比邪恶,无比寒冷,也无比的孤寂。
魔鬼的交易吗?
魔鬼又怎么样?
我还有什么可害怕、可失去?
意识世界中岳平生仿佛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发出凄厉的似哭也似笑的声音:
“想要什么?”
“灵魂吗?正义吗?善良吗?”
“拿去吧,全都拿去吧!只要能让我报仇,只要能让我报仇!”
遮天蔽日的鬼脸则是发出毫不留情的嘲讽嗤笑:
“不不不......可怜虫,你显然搞错了什么,我可不是什么魔鬼、恶魔,不要把这种低级生物与我相提并论。”
“你的灵魂、正义、善良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的建议,只会让你失去一点点的自由,就像去玩一个有趣的冒险游戏而已。”
此时的岳平生根本不在意,狂笑道:“自由也好,游戏也好,要怎样都可以!报仇,我只要能亲自报仇!”
巨大的狰狞面孔沉默的凝视着岳平生,随后——
“那么,如你所愿。”
“尽情享受复仇的快乐时光吧......”
病房中,岳平生依然孤独的躺在病床上。
而在下一刻,一股无边的伟力于未知之处突然降临,岳平生的身体渐渐的从病床上浮起,小小的空间里就像刮起了十二级的台风,所有的杂物不由自主漂浮、飞舞起来。
病房外的医生们包括秦丽和宋晓都无知无觉。
一股奇特的暗流一步步流遍岳平生的全身,这股暗流每前进一分,他的意识就更清醒一分,同时对身体的感知掌控就多一分。
岳平生缓缓张开眼。
“不是梦......”
发出似叹息、似呻吟的声音,看着自己苍白削瘦的双手,岳平生体验着仿佛再世为人的感觉。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他对身体的掌控掌控与感知已经全部恢复。一股神秘力量的包裹下,岳平生生出一种感觉:
现在的他,无所不能。
紧接着,在神秘伟力的影响下,岳平生就好像天生知道该怎么做,透过这股力量,被增幅放大十万倍、百万倍的思维意识已经像海啸一般,以岳平生所在的医院为中心,向整个城市蔓延开去!
他的思维意识仿佛可以无限分裂,几乎覆盖、扫描了整座上海市,寻找着给他生命中留下深刻记忆的气息。
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岳平生的状态冷静而冷酷。这种搜索状态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岳平生的眉毛突然一动,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在那里么......那么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下一刻,神秘力量包裹下的岳平生,已经违反物理规律,像超人一样,从窗台呼啸着飞了出去,只留下特护病房里一地的狼藉。
......
黄浦江边一处豪华公寓内,曹晓婉坐在沙发上有些心神不宁。李修名端着两杯红酒,看出她情绪似乎很低落,柔声安慰道:
“怎么啦?马上都要嫁给我了,难不成还想反悔?”
曹晓婉接过红酒勉强笑了笑,两眼微红,声音有些哽咽:
“我只是想起了病房里的他,修名,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对不起他?”
李修名搂着她的肩膀,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轻声道:
“你没有对不起他,你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这场意外错都在我,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我也不会再遇见你。你放心,他会住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药。他的父母我也会定时给他们及生活费。不管什么都有我来替你承担,你就安安心心的嫁......”
“你承担的了吗!!”
轰!
高大的落地窗猛然破碎,碎片飞溅而出。曹晓婉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李修名转头望去,瞳孔一缩,两只眼睛猛地鼓出!看到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嗬.....嗬”
好像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景象,李修名像被死死卡主喉咙一样发不出声音。
曹晓婉也被惊得呆住,眼睁睁的看着二十三楼外,岳平生身穿病服,如履平地般的站在虚空中,脸色苍白,神情嘲弄。
在他们两人惊恐的眼神中,岳平生诡异非常的身影缓缓飘进客厅,他神情温柔的看着曹晓婉,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晓婉,我不是鬼,你看,我有影子。”
李修名、曹晓婉看去,灯光下岳平生的影子静静贴在地上,惊慌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两人对视一眼,心乱如麻,之前的诡异离奇的景象还是让这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李修名硬着头皮壮起胆子,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微微颤抖的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岳平生脸上依旧挂着冰冷的微笑,手指轻轻一点,神秘力量感知到他的心意,李修名的嘴巴、身体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住,发不出一点声音。这让他惊恐莫名,连身体的颤抖都被这股力量控制住。
“李修名,我和你无话可说。”
岳平生接着看向极度慌张的曹晓婉,语气温柔:
“晓婉,在我清醒之前,李修名跑到病房来亲口告诉我,那场车祸他是故意制造,目的是为了杀死我,代替我在你身边,这件事,你知道吗?”
曹晓婉猛地捂住了嘴巴,脸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不可置信的看向李修名。
看着李修名不作任何辩解,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曹晓婉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呆若木鸡。一股难言的痛苦悔恨爬上心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滚滚而下。
“李修名,他制造车祸,害得我瘫痪在床,吃饭都要靠鼻胃管灌流质食物,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我的父母、家庭也全都垮了......”岳平生依旧微笑着说道:“这样一个人,我深爱的女朋友居然要嫁给他?”
曹晓婉此时已经泣不成声,瘫坐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了你,晓婉。”
岳平生轻轻感叹。
“但是,没有人可以做错事不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在李修名几乎要憋出内伤的时候,窗口处突然升起两团活动的事物,慢慢飘进客厅。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大一小两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尾巴炸起,似乎一公一母,眼睛乱转着。
他要做什么?
曹晓婉依然坐在地上哭泣,李修名心底升起莫大的恐慌,由身到心的猛烈颤抖起来。
岳平生脸上露出冰冷的微笑。
“而现在,就是你和李修名偿还我几百个日日夜夜痛苦的时候。”
“放心吧,我不会杀死你们。”
“晓婉,你与李修名相处了一年零三个月,那么,保留人的意识变成一只流浪猫是我对你的的惩罚,时限同样是一年零三个月,当然,为了保留你的尊严......是只公猫。”
不等她反应,下一刻,一股未知的力量操纵下,曹晓婉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大脑的思维活动完全停止,从医学角度来说此刻的曹晓婉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她的思维意识,或者说灵魂已经被抽出,注入了体型较大的那只公猫身体中。
公猫在地上滚了一滚,曹晓婉似乎意识到自己居然变成了猫,它人立起来喵喵叫着,举着爪子连连作揖,好像在请求原谅。
岳平生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心如钢铁:“一年零三个月以后,你的意识和思维就会回到原本的身体中,这是我给你的优待。所以,活下去吧,不要被人杀死了。”
另一边将这诡异恐怖的一切看在眼中的李修名,像在冰天雪地里被人又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森冷的寒气从头到脚蔓延了他的全身,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他的眼泪、鼻涕还是哗哗的流了出来,裤裆也湿漉漉的一片。
他是真的被吓尿了。
李修名很想求饶,跪地也好,磕头也好,就算是让他舔岳平生的脚底他也会毫不犹豫立刻去做,只要能让他逃脱这种恐怖的惩罚,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然而岳平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对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会有这些优待。”
“死亡,太便宜你了。”
岳平生转头看向李修名,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这只小母猫的身体,就是你的归宿。”
“逃吧,拼命逃吧。”
“李修名,带着你富家公子的思想,去垃圾堆里寻找食物,去甩开那些发情的公猫,去躲避那些变态的虐待者吧。这就是从此以后,你的一生。”
“你不会有机会变回人的身体了。”
岳平生心意一动,似乎无所不能的神秘力量已经领会了他的意图,将李修名的思维意识抽出,注入瘦弱的母猫的躯体,同时将母猫懵懂的动物意识转移到了李修名原本的身体。
他的身体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中风患者,瘫在地上,四肢时不时抽动着,这是作为动物的意识,短时间内还不能适应人的身体的表现。
亲生儿子人的身体住着只动物的灵魂,李修名的有钱有势的父母,同样要为此付出代价。
眼见着一公一母两只猫围绕着自己原本的身体喵喵凄惨的叫着,站在原地,往事一幕幕走马观花般的闪过,岳平生闭上了双眼,泪水慢慢的流下。
“精彩的表演!”
诡异浩大的声音在岳平生的心里突然响起。同时环绕他周身的无所不能的伟岸力量像潮水一般迅速的消褪,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岳平生的心头。
对身体的感知度迅速消失,就好像从云端摔落,他再度变回了那个瘫痪的病人。
低语声继续响起:
“岳平生,你主演的复仇戏码狗血恶俗,却能让我看的津津有味,我对你有了一点点期待。”
“那么,现在是你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作为对你的欣赏,我会赐你一个有趣的小帮手。”
“不要让我失望。”
伴随着鬼脸的低语,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下一刻,岳平生的意识再度陷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