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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磨想回家,因为他不想死。
看着对面正向自己疾驰而来的骑兵他想小解,这是李石磨进入新兵营后第二天训练却未曾想就要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
马蹄声阵阵地面颤抖让李石磨觉得地要塌了,骑兵们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觉得对方肯定要弄死自己。
“小子们,害怕了可以蹲下、可以闭眼、就是别乱伸手腿。”站在队列最前头的什长哈哈大笑,“还有,尿裤子也行。”
“哈哈哈哈!”各什前列的什长闻言笑起来,他们似乎完全不怕这场面相互间还在聊天,说的是这次骑兵冲过去以后每队会有多少人尿裤子,尿的最多的那队队长要请客。
听着他们的谈话李石磨又怕又恼,怕的是万一待会骑兵走差了撞到自己怎么办,恼的是这什么鬼操练把人命当儿戏。
他的左手和什中其他人一样前后一串被绑在根竹子上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不过看着什长的手也如同他们一同绑着心里好歹舒服了些。
“来了!小子们挺住!”
被喊声从胡思乱想里拉出来李石磨向前一看随即面无血色,面目狰狞的骑兵已经冲到面前如同风一般呼啸着掠过身边,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双腿发软随即跪在地上。
身边不时响起哭喊声呜咽声甚至还有尿骚味,迎面扑来一阵风夹杂着尘土味撞到他脸上呛得他涕泪横流,好容易站起来回顾四周发现除了各什什长至少有四成不是站着的。
“很好,没有被马踩死的,全部都站好,待会骑兵就返过来冲了!”
因为被绳子绑在竹子上李石磨和其他人一样无法转身面对冲来的骑兵,按说看不见应该不害怕可实际上李石磨更加恐惧了。
用后背对着骑兵看不到对方动作,万一跑歪了蹭到自己怎么办?正面看着好歹能躲一下现在完全是听天由命了。
“开始!”
一声令下骑兵策马起步、小跑、快跑、疾驰,顺着队列之间三米宽的缝隙掠过新兵队伍,一阵尘土过后又有许多新兵歪歪斜斜的或跪或哭。
“很好,这次也没有被马踩死的。”各什什长回顾本队一番后纷纷发话。
“有挺不住的举手,允许退出去休息。”
李石磨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可他正要举手时却听得什长说:“现在退出去的一会午饭少一碗饭!”
话音刚落许多已经举起来的手臂立刻收下去,剩下的犹豫了片刻也全都收回。
“都有种!那就继续!”
李石磨心里纠结片刻之后决定再忍忍反正都站在这里捱了一轮了总不能白白吃苦头吧!
他原是矿工听说那什么夕阳郡公在招募人手练新兵,待遇好有饭吃管饱虽然是糙米饭但也不错,别处军营都是层层克扣到下面士兵已经没多少剩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李石磨和其他新兵闻声望去发现是一群年轻娘子拿着木盆从校场边走过,见着他们在操练一个个停下来好奇的看着,有胆大的甚至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似乎是议论着谁长得俊,谁表现最好。
不知怎么回事李石磨脸一红就连即将冲来的骑兵他也不害怕了,人怂可以但是要在娘们面前怂那就真就是丢脸丢到家了。
眼见着骑兵掠过队伍年轻娘子们齐声惊呼,不知何故新兵队伍里的哭声呜咽声少了许多,一个个都是死要面子撑着不在女人面前丢脸。
如此又折腾了一回合,新兵们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吓傻了竟然都能站着不动面对擦身而过的骑兵,年轻娘子们将木盆放在地上就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旁观他们。
“操练结束,有尿裤子的去营房换下来。”一名将领大声喊着,“然后小娘子们帮他洗!”
“哈哈哈哈哈哈!”
许多新兵低头不语老老实实跟在指引者身后去营房换裤子,待得他们出来后小娘子们端着木盆从队伍面前走过去营房拿裤子洗。
“莫要看了,又不是捉\\奸一个个看得眼都直了!”先前那名将领继续喊着,“准备进餐!”
李石磨同许多新兵一样闻言喉结上下动了几下,熬了一上午总算熬到饭点了
“全部跟着本什什长排队,有插队的直接到队尾!”
新兵们排队领饭每个走到饭桶前的人眼都看直了:在案桌上还放着几大碟咸鱼干,还有蒸饼!
“莫要看了,这是左右操练队列比赛胜出的队伍才能加的菜,明日才轮到你们!”
不光糙米饭管饱还有肉吃!蒸饼也不错啊!
李石磨也看见了咸鱼干,他端着一大碗饭边走边回头看差点摔个跟头,他家里穷不要说肉连盐都没多少,在他看来那咸鱼干当真是人间美味光一条就能舔很久了。
左右操练?他围观过觉得很简单不就是听号令伸手伸脚么,只要做好了就有咸鱼干吃真是太容易了!
就算没有咸鱼干这一大碗饭还可以再加也够饱了,可比别处好得多!
既然能管饱随意添饭不如再熬下去?李石磨如是想而其他新兵也是这样想,他们聚在一起蹲着吃饭。
“兄弟挤一挤。”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捧着碗蹲到他旁边,又有一个差不多年纪尖嘴猴腮的以及一个排骨精一同挤进来。
李石磨和几个新兵同时发现了那年轻人碗里有咸鱼,另两个有蒸饼。
“小弟兄你也是新兵?”李石磨见他仨穿得同自己般就问道。
那小子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说是去年的兵:“兄弟们今日表现真不错,想想当初咱们那时可是有人喊着要娘抱的。”
李石磨和周边几个新兵听了面色痛苦随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口中饭都喷出来:“那厮谁啊!”
年轻小子瞄了一眼身边的尖嘴猴腮,那人瞬间面色涨红纠结了片刻嘟哝一声“怎么又是我”随后说让诸位弟兄见笑了。
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他苦笑着有说当初真是怂其实熬过前两天后边也没什么了,操练辛苦是辛苦但至少饭管饱。
新兵们见是老兵便来了兴趣又见他三个好说话便打听起去年年底是不是真的每人发一吊钱回家过年,见对方点点头个个心里热血沸腾。
不就是吃这点苦头么?若是能捱到年底拿一吊钱回家来年家里老小的生计就有着落了!
聊着聊着胃口大开个个都去添了满满一碗饭继续胡侃,李石磨问那年轻小子吃得那条咸鱼是怎么添的只听他说老兵刀法比赛咸鱼吃腻了自己正好端着碗路过就平白得了条鱼。
“刀法比赛?怎么个比法?”李石磨听说有人竟然连咸鱼都吃腻了不由得心头火热,他琢磨着自己也有些力气不如练练去搏一搏混个肚圆。
旁边的尖嘴猴腮开始介绍说就是两人身着盔甲护具拿着木刀对砍,谁的要害先被打中谁就输,最后和教头比试撑过十回合的人有鸡腿吃。
“鸡腿?”李石磨和一众新兵们咽了咽口水,开始幻想着自己把鸡肉吃进肚子里的感觉,那个排骨精却幽幽的说莫要小看了教头好多人撑不过十回合就输了只能吃咸鱼和炊饼。
“十回合当真那么厉害?”众人瞪大了眼,纷纷打听那教头姓甚名谁,还有那刀法比赛什么时候轮到新兵们参加等等问题。
“那教头姓杨二十五六岁年纪使得一手好刀法,我三个都撑不过十回合就输了。”年轻小子说完黯然伤神,尖嘴猴腮和排骨精听着也咬牙切齿似乎回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聊着聊着李石磨等新兵和那三个亲近很多一帮粗胚开始口无遮拦起来,问起今日操练那些年轻小娘子什么来路却听对方说是从周边城乡雇来军营里帮忙做事的,比如洗衣裤等两套一文钱。
“一文钱两套那不如给我全包了!”李石磨听得心里滴血,周围几个也是心疼的直哆嗦,那尖嘴猴腮指着他们笑骂说人家小娘子好容易有份活计补贴家用大男人还好意思抢。
“呐,要是和哪个小娘子看对了眼可以花言巧语上门提亲就是不能用强,否则军法不是闹着玩的。”年轻小子见他们一个个想入非非不由得当头棒喝。
“守着小娘子的大娘们手里可是有刀的!”
李石磨点点头说知道,什长们成日里哼哼着莫要乱来否则就拖出去阉了把那话儿喂狗,一群人越聊越热络时忽然几名军官走了过来。
新兵们都认得为首的是陈幢主和另外几人,眼见着对方向自己走过来不知何事正惴惴不安时却见他们来到年轻小子面前行礼:“郡公,操练设施已搭好,请郡公查验。”
郡公?这小子是郡公?
李石磨吓得差点连碗都拿不稳,和周围新兵一样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那年轻小子,他们想不明白这高高在上的郡公怎么会和自己蹲在一起吃糙米饭,还一起聊荤段子。
“各位兄弟,本公便是西阳郡公宇文温了。”年轻人环顾四周一圈微微一笑,“本公练兵一向喜欢折腾人,不过饭也是管饱绝不克扣,大家做好了还有肉吃年底有钱发。”
“本公上次就同老兵们一起这么熬过来的,现在就问一句,有没有熬不住的!”
“没有!”李石磨不由自主的和其他人一道喊出声来。
“李石磨,本公看好你哟。”宇文温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随后领着那尖嘴猴腮和排骨精转身离去。
李石磨只觉得热血沸腾:连富贵人家的郎君都能熬得住他没理由抗不过去,那鸡腿他是吃定了!
“郎主,方才这般冤枉说小的受不住骑兵哭喊着要娘抱,这让小的以后怎么在军营里混。”宇文十五抱怨着,他方才硬着头皮配合郎主宇文温说话作践自己十分受伤,趁着走远了赶紧‘申诉’。
“没事,等那帮家伙练刀法时你再好好操练操练不就行了。”宇文温笑笑,他在家里不受佳人‘待见’索性跑来军营里折腾,誓要把胸中熊熊怒火发泄出来。
“对了,你两个不是说刀法进展神速可与杨教头一较高下么,怎么十回合不到就萎了?”他想起之前的比试结果,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随从:“看来你两个也是欠调教啊...”